翻查護照上的圖章,過去幾年我居然五次進出阿根廷,其間三次到了她的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,可謂不俗的紀錄。要知道,布宜諾斯艾利斯是世界上離咱們最遠的都會,整整兩萬公里要繞半個地球才能到達。換言之,在上海外灘打個洞,筆直不停鉆下去,說不定就從博卡的足球場當中穿出來。 對,就是那個博卡,用狂熱和色彩把足球與探戈融化成一體的博卡,去布宜諾斯艾利斯必定要去“朝圣”的地方。可惜今天還不能直飛,如果諸事順利,不遇上機場罷工,從上海出發兩段飛行加巴黎轉機大概三十小時。 前兩次探訪博卡都是在下午的強烈陽光下,滿街對比強烈的大色塊即刻令我目眩眼花。在游客和球迷交織的人流中推搡穿行,又想起曾接到的警示“當心小偷,博卡最多”,情緒難免緊張起來,無心駐足細看。 這次卻大不一樣。時逢G20峰會舉行,那兩天布宜諾斯艾利斯全市地鐵公交停駛,主要道路封閉,路口排起高高的鐵欄陣,兩三萬重裝軍警分布各處把守,防范各種示威抗議演變成暴力沖突壞了峰會的大事。所以,當我們在午后細雨中到達時,博卡顯得與平時大不一樣,安靜得很。 見不到一輛旅游車、一個旅行團,除了我們前來采訪報導團的二十來位上海外國語大學學生老師,整個博卡街上的零散游客加起來可能也不到這個數。小偷們大概也給自己放假了,何況兩頭路口還停著警車。雨停了,路邊攤販開始布置,酒吧和餐廳的伙計仍在一旁閑聊,一位禮品店主向我抱怨“這個周末生意全泡湯了”。對我來說,心態放松了倒可以細細打探這個地方,彌補前兩次的遺憾。 博卡的舊港區一帶今天打扮得挺有藝術感,比旁邊的老街淡雅素凈許多。當初,博卡區就因碼頭而熱鬧,移民和船員從歐洲帶來了音樂和舞蹈,日夜狂歡街頭,變成阿根廷國寶探戈藝術。博卡人幾乎個個都是舞者,我們學生同餐廳招待聊起探戈,他們馬上伸手邁步教起舞,仼何街角都可跳起來。 今天博卡街頭特別強烈的色彩,也源于早年橫渡大西洋隨船而來的移民。他們登岸后用鐵皮搭起了簡陋的家,卻又不甘生活的乏味,就用不同顏色的油漆裝扮自己的居住環境。后來他們陸續住上了磚瓦房,卻仍然保留了早年窮街陋巷的五彩風格,喜歡把屋墻漆成醒目的大色塊,成為博卡特有情調。 穿行到舊街另一頭,就是產生博卡青年隊的地方,“糖果盒球場”。遠遠就可看到外墻上的藍黃兩色,與博卡街頭色彩風格不大一樣,單調些。原來,一個多世紀前博卡俱樂部創建初球衣是別的顏色,第二年有場比賽與對方撞色,輸了球的博卡隊承諾改換,就以那時剛駛進港的一艘瑞典籍船上國旗顏色作依照,從此定為藍黃相間。 我不是球迷,關于博卡青年隊,我只知道馬拉多納這個名字。上兩次球場里都有賽事,沒機會進去看看,總有點遺憾。這次阿根廷朋友帶著我們進去,站到了糖果盒方形球場綠草地邊上,環顧四周藍黃色相間的觀眾席,想象比賽時全場狂熱的喧囂。跟著上外學生在博卡青年隊的足球博物館中穿行,用手機拍下他們的興奮,只是四周唯有藍黃二色,連洗手間也都是。走出球場紀念品店大門,好幾位同學戴上了BOCA(博卡)球帽。見到對面街上一間間賣旅游紀念品的小店,又是藍色和黃色,未免有點“審美疲勞”,就想盡快回到街上的五顏六色當中去。 博卡為什么既出探戈又出足球?當初大概都是移民社會草根階層的街頭娛樂吧:大人跳探戈,孩子踢足球。但今天的博卡街上,又多了幾分當代藝術的氣息,走不了幾步就能發現一幅壁畫、一座雕像、幾抹涂鴉…… 給我印象最深的,是街角一堵藍色磚墻前的庇隆夫人頭像,一頭秀發,面容姣好,靜靜地在一旁看著、聽著前面“彈格路”上從早到晚的熱鬧。 庇隆夫人,埃娃,埃維塔,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和阿根廷其他地方,今天仍經常可見到她的紀念地。看過音樂劇電影《庇隆夫人》,一定會記得麥當娜飾演的埃維塔幫她總統丈夫收買草根民心的手法。庇隆這個姓氏,今天在阿根廷仍大有追捧者。在好幾位左翼學者的辦公室或書房里,我都發現墻上掛著庇隆夫人和她丈夫庇隆總統的照片畫像。一家雜志的主編更說她是他們心目中的“圣女”,真正為底層民眾著想的。 但這半個多世紀以來,阿根廷從一個經濟發達社會富裕的國家,一步步降到普通發展中國家的水平,卻是不爭的悲哀事實,令人嘆息。這兩年阿根廷再次墮入嚴重金融危機,貨幣大貶,物價大漲,布宜諾斯艾利斯地鐵票價八個月就翻了一倍,博卡街頭旅游紀念品價格數日一改,總統府“玫瑰宮”前廣場上示威抗議接連不斷……老百姓日子不好過,政府日子也不好過,無論朝野政黨都在尋找脫出困境的出路。 如此局面下,阿根廷人或許更需要探戈,更需要足球,更需要熱鬧,也更需要博卡的五光十色來吸引游客、安撫自己。希望明后年再有機會去布宜諾斯艾利斯,再去博卡轉轉。 >>>更多美文:心情隨筆
- Oct 06 Sun 2024 00:29
她,像紫薇花一樣的美麗女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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